之一
那天工地發薪水,他打算幫兒子做點牛肉料理補一下,便往城另一邊的市場去,為了那裡新鮮的現撈牛肉。
他在市場裡遇見了她。
她扎了一束馬尾,髮絲略顯乾燥,一手提了幾包裝了菜肉的塑膠袋,一手牽了個小孩,小孩背著幼稚園的背包。他想起當年十八歲時的她,只大了兒子兩歲,但成熟的臉龐與線在沒有太多差別。
「阿伯,你牛肉有要切嗎?」
「免啦,」牛肉攤老闆的提問略略驚嚇到他,「擱幫我切一斤牛肚,這樣多少?」
兒子都快四十歲了,什麼時候才要結婚呢,他想。
之二
KTV的包廂裡,大家都喝開了。酒瓶酒杯酒液揮灑一地,就像一群沒有大人管教的五歲小孩們折騰過的玩具店一樣。
他望向包廂一角,她在安慰哭得眼妝都花掉的她;另一角,他的手已探入她的裙,手指碎碎地蠕動著。
歌聲震耳欲聾,包廂裡的空氣在螢幕前凝糊成一團。此時突然一道強光從門縫中射入,他強睜早已酒茫的雙眼,看見送來更多酒水的他。
他微彎著腰整理凌亂的桌面,迅速擺上酒水。臨離去之前,他瞟了他一眼,緊閉又略微微笑的薄唇,讓他憶起大學時那個深愛過,卻又怯懦面對的他。
剛好,手機在口袋裡震動,是妻打來的。
「兒子好像有點發燒,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要回家?」妻問道。
之三
行星站在恆星一旁,安慰他即將殆盡的生命。
等待著一起沉入無底的時空縫隙裡。